顾怀看完那条新闻之后, 第一时间给周希言打了电话，没人接。他有点慌, 尝试着敲系统, 也没有应声，一时之间, 万籁俱静，外面很黑，黑到足够吞噬一切, 恍惚间却又好像有火光熊熊燃起, 打破这令人心悸的黑夜。
“操！”他不敢再多想，低咒一声，拿起手机就出了门。
周氏是a市的龙头企业, 盘踞在城北那座山上, 这是这边人都知道的, 但是没有多少人有本事去到那边, 今夜却不同, 出租车司机把他送到人群外的时候, 从窗外看到的那近乎虚幻的火影就在眼前，天气干燥, 火势很快就起了来，铺天闭地，向天空吐出它的舌头。
这场火的起因很奇怪, 他不相信这是意外, 却没有时间去细细考虑, 周希言和落落，他甚至都不知道他们到了哪。
一路上他也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个电话，但无一例外都是无法接通，越接近火势起源地，心里越是七上八下的停不下来，他们怎么样了？他们究竟在哪？
现场有警察在维持秩序，不相干的人全部被挡在外面，分毫进不去，顾怀冲破人群，一路往前，一个警察把他拦了下来：“这位先生，前面火势危险，还请不要进去的好。”
“我知道，我进去找人的。”
“谁？”
顾怀一时之间愣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周围人声嘈杂，前方火势渐渐小了下去，好几幢房子立在那，他想起了周希言每天下班必跟他说的四个字，轻轻巧巧，无甚分量，但是却足够了，他抬起头，看向那名还在打量着他的交警，张开嘴，缓缓吐出两个字：“家人。”
坚定而果断，警察愣了会，旁边有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听到了他这样说，赶紧拉开同事，“先生，您请进，但是一定要保护好自身安全。”
顾怀点头道一声谢就跑了进去，那个小警察似乎还想拦住他，但是被前辈阻止了，“你不要命了啊，他都说是家人了，你还想拦着？那可是周氏的人，惹着了谁是你我能担得下来的！”
周氏老宅是一间庭院，左右各有几栋建筑，除了洋楼之外，甚至还有几间木式房屋，如果不是有渐弱下来的火光指引，他怀疑自己压根找不到照片上面的房子。
顾怀赶到的时候，屋外只站了寥寥几个人，并没有周希言的身影。
有人绕过庭廊花木出了来，看见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瞬，“顾先生？”
他看过去，“袁先生？”
“你怎么过来了？”
“看了新闻，说是这边起火了，周希言他刚刚回来，我有点担心。”
顾怀说话的语气淡淡的，袁未打量了他好几眼，似乎是想看出来真假，顾怀和他对望，一句话不说。半晌，袁未道：“阿言他在主宅，你要过去看看吗？”
“谁报的警！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道带着怒气的声音传了出来，紧接着还有一道瓷器破碎的声音，刺耳得很。
“怕是老爷子又发脾气了。”袁未解释道，顾怀“哦”了一声，就跟着他进了去，站到一边。
屋内人看到进来了两个人，开口就想斥责佣人，但是看到是袁未之后停了下来，一个打扮得像要去参加晚宴的女人走了过来，轻声道：“小未啊，你先去那边坐一会，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去，这位是？”
“谢谢徐姨，这是我朋友。”
“好的，那你们等一会，老爷子发了火。”说完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大厅里乌央乌央站着近二十个人，神态各异，不知道之前在做什么，反正这个时候都聚在了这里，只有一个人坐着的，顾怀看过去，胡子花白，但是精神头却好得很，手里拿了根拐杖，不停地敲打着地面，周边还有一大块的碎瓷片，“且不论这火是谁放的，谁让你们不经过我同意报的警！”
“我。”一道声音从楼上传出来，不带一丝情绪，顾怀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是他，还好，没事。
“我报的警，爷爷，您莫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
“你！”
“我怎么了？怎么，倒是准许别人去我那放一把火，不允许我报个警救火吗？您要是还想偏袒着那个畜生我也不拦着您，但是还希望您想想清楚，周家现在是谁做主。”
周希言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连周老爷子都像被噎住了一样，厅内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却有一个青年跪了下来，脸上还带着血，膝行至楼梯口：“三哥，三哥，我错了，我真的不敢了，我一时鬼迷心窍瞎了眼，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说着他磕起了头，悲怜可笑，周希言理都不理他，径直往前走，站到厅中央，扫视了一圈之后才说到：“各位倒是一个个都长了本事啊？先是把二哥送进了医院，现在他醒了，你们就想把我也给烧死？谁给的胆子？”说完他看向周老爷子，“爷爷，是您吗？”
他在笑，却形如鬼魅，顾怀看过去，无暇去分析他话里的意思，莫名觉得心疼。
他穿的还是出来的时候穿的那件衬衣，袖口被扯破了，有血红色染了上去，在这样的冬夜，显得单薄的很，他刚刚没有看到他，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周希言明明脸上带着笑，但他却觉得那笑容假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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