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领了命,就到梧桐殿,告知了千江月。
千江月正坐在杌凳上发愣,闻言,笑了笑,说知道了。
她盯着那一碗兰陵酒,不知该喜该怒。梧桐殿外,梧桐树的树影,和夕阳的光影融在了一起。
千江月忽然有点忧伤。
她端起那碗兰陵酒,走在梧桐林中,不知该去哪儿,却也不想回梧桐殿去。
这当口,千江月倒想起了之前葭月诓她,说去那头小院子里喝酒,无人会发觉的。估摸着,那时候,葭月就已经不待见她了。
“唉——”
千江月将碗中兰陵酒一饮而尽,随后往葭月指的方向走去,她倒要看看,葭月想耍什么花招。
路尽头,真有一个小院。
从月门进,入目是一片桃林,晚桃正成熟,压弯了桃枝。一颗颗饱满蜜桃,毛茸茸的果皮,裹着甜甜的桃子肉。
千江月见四下无人,正想偷摘一个,可走几步,人就晃悠起来,头晕目眩的。
“我怎么了?”千江月自言自语,发现自己的嗓门老高了,回声在桃子间穿梭。
“嗓门这么大?”
千江月捂住自己的嘴,意识到了什么。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了。
她醉了。
怎么会?她是一杯倒,但兰陵酒不醉人,爷爷酿的兰陵酒,她喝上许多都不醉。今日才一碗,就上头了?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葭月送的兰陵酒,不、正、宗!
“葭月!居然害我喝假酒!”千江月指着天大骂,“实在太过分了。”
“我喝了假酒……我竟然喝了假酒。”千江月捧着自己的脸,眼含悲壮。脑子里最后的理智,提醒她要想办法醒酒。
她推开小院内屋的门,想找盆凉水浇一浇脑袋。
“哇哦,我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千江月看到屋子里有一池子水,又多又深,真想进去徜徉一番,随即傻笑着,奔着浴池就跳下去了。
“大海啊,我来啦。”
白夜宫正殿。
一局残棋,被扔在棋桌上。
皇后无心再下,托着腮,回想起葭月禀报的事。
她的父亲苏我大姜,常年提兵在外,镇守疆土。近日,竟请命回了京都来。
外头人都说,是吏部掌事风易欺人太甚,苏我大姜看不惯女儿受人欺负,这才回京都来坐镇。他一回来,那些指责皇后“生不出孩子”的人,都闭嘴了。
可皇后从葭月那,听到的是另一种说法。
“小姐,老爷回京都,是有个新情人,传书勾引回来的。”
皇后叹了口气,心烦意乱。
“什么人?”
“叫明女,住在五条院那带。”
五条院?那一带,最不缺穷人,也最不缺又卖笑又卖身的女情人。
往难听里说,就是专卖身的歌舞妓,身份低贱倒是次要的,她们不知自重,才是最让人看不起的。
爹看女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差。
葭月走到门口,看看四下无人,关上了正殿门。这才走到皇后身边,附耳道:“上次,老爷去看望明女,跟踪老爷的人,就有五路。”
皇后不动声色,“哪几路?”
“风、橘、花家各一路,还有两路,没查清。”
“京都五大家,各出了三路。剩下两路,小葭月,你以为还能是谁?”
“小姐的意思是……那两路是帝君和……和老爷自己的人?”
皇后点点头。扶额长叹一口气,自己的爹,位高权重,理当步步小心、时时避嫌。
如今他却不知收敛,行事还如此张扬——在京都狎.妓!
堂堂左尹,为了女色弃边疆于不顾,而擅回京都享乐。这样的谣言,一旦传开,苏我家该如何自处?
大乾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者,又要生出多少事,以便从中渔利?
这还没弄出什么大动静呢,就有五路势力盯着了;万一闹出风波,可不得闹翻了天去?
苏我小柯,越想越头疼。
“小葭月,替吾……好好安慰吾娘。”
说完,皇后又让葭月回去,好好查一查那个明女的底细。至于那五路人,不必打草惊蛇,只需留意着,静观其变就是了。
安排好一切,皇后的心情沉重,就吩咐要沐浴。
小丫头们得了令,奔往晚桃苑,烧水的烧水,撒花的撒花,忙前忙后好一场,终于能熏香以待。
皇后要人不许打扰,只留了个守门的丫头。可守门丫头昨儿值了一整夜,白日价从被窝里被拉起来,还半梦半醒。
守门的当口,丫头见皇后迟迟不来,自己就想靠在桃树根,先打个小盹儿,解解乏。可是背刚靠上去,小丫头打了一个大哈欠,倒头就睡着了。
就连醉酒的千江月闯进来,大喊大叫,也没能吵醒守门丫头。
后来,还是皇后和橘宫令走进晚桃苑,看见了守门丫头。橘宫令摇醒她,“臭丫头,仗着皇后娘娘好性儿,又偷懒?”
守门丫头一骨碌爬起来,又跪倒在地,一通告饶。
“这个月俸禄,扣她一半。小橘子,你在外面守着。”
“是。”橘爻目送皇后走进内屋,扶起小丫头,“还有脸哭。今儿娘娘心情不好,还惹娘娘生气。这罚算轻的了。”
橘爻引着那小丫头到月门,自己亲自守门。
而皇后,已经进了内屋。
苏我小柯宽衣解带,踏入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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