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怪的势头在蔓延，巫恶却浑然不知。
整个年节，巫恶都是在一种忙碌与悠闲交错的节奏中度过。
北邙山一事直接绕过了地方官府划地给巫恶，反正那里罕有人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当然，巫恶的目的是以此地为幌子，掩护阿狼在北邙山深处安营扎寨。
庄子被巫恶命名为止孤庄，让高公公半天不知说些什么好。
伐木、夯土、建屋、盖圈，都是一帮新招募的孤儿在干，想到这里将会是自己的家，即便这些活计有些超出他们这个年龄段所应承受的，却依然咬着牙、顶着风雪卖力的干。
连烟儿都有几分不忍：“先生，让他们小小年纪干这个，会不会有些残忍了？”
“呵呵。”巫恶的心肠可硬多了。“比起活活饿死，他们更愿意这么卖力的干。再说，这至少比你我当年强多了。”
屋舍建好，第一批事先谈好的豚崽入栏，数量真不多，区区十头，这个季节能有十头豚崽都是一种运气。
按着巫恶的吩咐，水槽食槽分开，所有豚食必须是煮熟了才能喂它们吃，结果十头豚崽精力旺盛的抢食，甚至还引发了一场混战。
“看吧，豚就这毛病，太活跃了，吃点食，本该长点肉，结果一架给打没了，更别提成年之后拱豚圈贼厉害。”巫恶给烟儿讲解着这些小常识。
“那咱们不得养亏了啊？”烟儿有些不乐意了。
巫恶朝外头一努嘴：“所以啊，得靠这些师傅出手，断了它们的烦恼根。六根清静，它们就没精神打架，能尽快长膘。”
都是学医的，没有矫情可言，烟儿没有故作娇羞，而是坦然自若地说:“其实未必要请他们，就咱俩的手艺，不定比他们差。”
“术业有专攻，不可小觑了他们的经验。”巫恶认真的点评一句。
想想每年有多少人无奈地一剪没，就有多少活生生的标本任由他们试刀，再差的悟性也得堆成一把好手。
“两位师傅辛苦了。”两张银票毫无烟火气的递了过去。“小家伙们，还不来见过师傅。”
两名宦官眉开眼笑的接过百两银票。
本以为这趟上头派下来的活不会有什么油水，委实没想到这位监正大人出手不凡。
更重要的是，没有什么公公之类的称呼，而是叫“师傅”，这意味着他没有把宦官当成另外一个群体，而是视同身边的常人。
多少年没体会过这感觉了？
两名宦官乐呵呵地应下杂乱无章的叫声，对着巫恶认真地说:“若说净身咱家是行家里手，可说劁豚，那可是实打实的头一遭，死个一二头的，监正大人莫怪。”
巫恶笑得很暖心:“这世上诸多事物都有个探索过程，而这中间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莫说死个一二头，就是全死了，只要这帮小家伙能出二位师傅身上学到真本事，就绝对物超所值。”
敞亮！两名宦官竖起了拇指，心头更是暗暗决定，一定使出浑身解数，不能坠了名声。
出乎意料的顺利，两名宦官只一眼就确定了动刀的位置，不论雌雄，都是一刀斩断烦恼根，动作之麻利毫不逊色于烟儿。
“来，小家伙，试试。”一名宦官将专用的劁刀递到一个浑身没有几两肉的小家伙手里。小家伙明显哆嗦了一下，目光投在巫恶身上，看到巫恶鼓励的目光，这才流着泪将刀子扎进豚身上。
“想一想，你这一刀下去，它们以后就长得更快了，你和小伙伴们很快能吃到肥肥的肉块了。肥肉香不香？”巫恶循循善诱的开导。
周围全是小屁孩们吸溜口水的声音。
对一群朝不保夕、颠沛流离的孤儿来说，肥肉，那可是记忆中最美的香味。
拿刀的小子心一横，动作速度骤然加快，虽然完全没法跟两名宦官比，但相较同龄人绝对是佼佼者。
上药、包扎，虽然动作还有些笨拙，却是中规中矩的。
做完最后一个步骤，这小子把刀放下，转身冲到一旁，稀里哗啦的吐了起来，其间还伴有抽泣声。
即便如此，一帮孤儿看向他的眼神里却满是钦佩，这可是第一个敢上手的啊！
过了好一会儿巫恶才踱了过去，俯下身子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干得不错，还是克服了心中的恐惧。你看看，小伙伴们都钦佩你呢。”
用衣袖擦了一把泪水，小家伙转过苍白的脸：“真的？”
“当然是真的，别有什么压力，当年我第一次解剖尸体比你反应还激烈。”巫恶温和地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狗蛋。”小家伙脸上现出一丝自信。“姓苟，名旦。”
好嘛，他父母取这名字，是连绰号一并给起了。
“好名字，知道周公吗？就是大家常说周公解梦的那个周公，他姓姬，名字也是一个旦字，他可干出了好大的事业。”巫恶的神色严肃。“苟旦，愿意协助我管理好这个止孤庄，让小伙伴们齐心戮力，把豚养得肥肥壮壮的吗？”
苟旦激动地点头：“我愿意！”
“好，我正式宣布，苟旦为止孤庄第一任管事！”巫恶大声宣布。“你们都要服从苟旦的管理，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以找我反映，但是，抗命的话，一次警告，二次打板子，三次逐出止孤庄！”
“庄主放心，就是把命搭上，苟旦也要把这止孤庄管好、把豚养好！”苟旦激动的大声道。
“你错了，”巫恶平静地说。“如果遇到危险，我希望的是你们把命保住。豚再金贵也不如一条人命重要。”
“说得太好了，咱家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重视人命的上官。”两名宦官都有些激动。
临行，巫恶指点着苟旦，把止孤庄防御上的缺陷一一道明。
别以为大虞境内基本无战事就天下太平了，事实上，如果把止孤庄与巫恶的关系挑明，保不齐会招来某些人的报复，再加上山林野兽什么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还是我们两口子留下来，帮助他们把这些事弄起来吧。”李猪儿沉默了一下，还是向巫恶提出请求。
也好，有李猪儿两口子驻扎指点，止孤庄的安全自然无虞了。
安排好易狐采买中档的米面、糠、粗粮，给止孤庄送去，这大过年的指望这些小屁孩去弄野草，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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