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未大亮，云姝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睁开眼睛时见身边空荡荡的，竟还有些不太习惯，待脑袋清醒了些后才想起昨晚裴弘卿是去隔壁跟老葛一块儿睡的。
她有些心烦意乱地拍了两下脸，起身穿好衣服下床，拿过放在盆架上的铜盆出门打水洗漱，没想到刚拉开门就看到了同样拿着铜盆路过她面前的裴弘卿。
云姝：“……”她这一大早的运气可真好。
裴弘卿却像是完全忘记昨晚的事似的，转过头十分坦然地看向她：“早，昨晚睡得还好吧？”
“还不错，将军呢？”如若裴弘卿顺着这话题说昨晚那件事，那她该怎么回答没有将肚兜换下来这个问题……哪个正常男人喜欢将肚兜一直穿在身上，这样做的“殷云”岂不是不正常……
裴弘卿笑道：“我一向不认床的，到哪儿都能睡熟。快些收拾好，我们得赶紧回药行去，我还有些事要跟桑烨讲。”说完，他就率先一步离开了。
裴弘卿没有提起昨晚的事，她原本该松了一口气的，但不知为何，现下竟感到些许失落。
之后，两人换了那种扎在人堆里很难引人注目的普通男装，又在脸上贴了假胡子才出门往桑记药行去，路过药行与隔壁向家那条小巷子的巷口时，云姝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转头细看才知方才在药行后门徘徊，现下正往与他们向背的方向而去的那个背影似乎是向巧。
“怎么了？”裴弘卿余光没瞥见她跟上来，便转头去寻她，没想到这人正站在巷口发呆。
云姝立马将视线收回来：“没什么，我们进去吧。”说着就快他一步进到店里。
柜台后面的桑烨原本正在打瞌睡，未料到天还没怎么大亮就有人上门，刚眯上不久的眼睛在听到靠近的脚步声时，猛地一下睁开，手拐子差点将旁边的算盘毛笔碰到地上：“两位客人想买点什么？”
裴弘卿立马将云姝肩膀一揽推到柜台前：“舍弟患有暴盲之症，之前大夫上门看诊时替舍弟开了副疏肝解郁，理气活血的药方，麻烦老板按照这张药方抓药。”说着，裴弘卿就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从腰间抽出来递给他。
桑烨将那张纸展开后就转身开始抓药，抓了大概六七味药材，手上的动作才堪堪停下。他低头将信纸上的药材名细看了一遍，又转头看向站在柜台外面的两人，赶紧从柜台后走出来，抱过门板将店门关了。
当木板将他们与外界完全隔绝后，他才转身看向这二人：“你们昨晚去哪儿了，我担心了一宿。”
裴弘卿：“你一宿没睡着？”
桑烨摸了摸后脑勺：“那倒不是。”
裴弘卿挑了挑眉，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表情：“不是就好，过来坐下，我有事要说。”说着，他就带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昨日我们到了流觞亭后没多久就有人来赴约了，那人在看了我放在石桌上的那封说要换交易地点的信后，还在信上写下了回复。”
“可是我们不是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吗？万一对方只是一个恶作剧的路人，那岂不是误会贾道平了？”虽然她的猜想不太成立，因为那人离开之后，那群原本在暗地里的人确实在亭子周围守了一下午。
裴弘卿笑道：“你忘了他将那张纸埋在了哪里吗？”
云姝立马反应过来：“难道将军在信上指明必须要将写好回复的信纸埋在亭子的柱子下？”
裴弘卿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桑烨：“过会儿我和殷云就出城回营地，你去通知其他人准备离开，葛叔那边我已经说过了，我让他在南门那边的码头提早备好船等你们。”
然而桑烨这次并不像之前那样在裴弘卿吩咐他后就立刻动身做事，而是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纠结片刻后终于开口了：“将军，是否真的只能强攻虎怒了？”
裴弘卿：“贾道平此人信不过，别无他法……”
“我知道了……”他起身往后院的小门去时，云姝很轻易就看出他面色有些不好，正要追去出言关心，却被裴弘卿给拉住了：“战争一向都是这么残酷，生离死别的又何止这一两人，让他一人待会儿吧。”
云姝点了点头：“那我去收拾东西。”说完，就往之前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去了。方才有桑烨跟他们在一块儿，她才能心无旁骛地听裴弘卿说事情，现下桑烨一离开，前堂就只剩下他俩，这气氛顿时就有些不对味儿了，昨晚那件事立马涌回到了脑海里。
进到房间里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裴弘卿似乎已经看出来她是特意躲着，在她收拾包袱的时候，他也只是在前堂等着，偶尔会到后院转一圈，但也没进屋——即使房门大打开，他也没靠近。这让云姝觉得轻松了不少。
之后两人又各自换好了衣服。帮裴弘卿化老人妆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便因画皱纹画得太过专心而暂时忘记了某些事。
等收笔后，她才发现裴弘卿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一直在注视着她，她像是碰到什么烫手的东西似的，赶紧将画笔放下，退到一边：“等桑烨回来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嗯。”裴弘卿的视线仍旧跟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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