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太子殿下之前的行为来看，所有人都以为这一次太子仍然会把这事暂时压下，等到赈灾结束之后再另行审判。如果是这样，那一切都有运作的可能。毕竟天高皇帝远嘛，地方有多少冤假错案，中央如果不彻查又怎么会知道呢。
但宇文南星下一步的动作却让他们想错了。不但直接派兵驻守监狱，就连提审犯人都是让身边人亲自动手，他甚至还知会过安南道的节度使姚天禄，明摆告诉他：“这事，本殿必回在回京之前全部审理完成，就不劳烦姚大人费心了。”而对于姚天禄来说，自己的辖区内出现这种事情本就有一个督查不力的责任在。
太子殿下没有将他给算进去已经是大恩德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好说的，自然是全力配合太子殿下查案啊。所以宇文南星全面接管本次赈灾粮食掺假一事。
桑落按照宇文南星的吩咐把那些参与此事的粮商分开审问，他们都是小商人，哪里是见过羽林军手段的人，那些审讯手段还没用上一二呢，便全都招了。
事情还是从荣家说起，这荣家的三少爷荣信厚原本就不满姐姐将家里的米粮全部捐给朝廷赈灾，在他看来，这可是一大笔的银子，怎么能拱手让出去。他们荣家每年给朝廷的税银还不够多吗？
所以他便让下人把其中一千两百石的粮食偷了出来，并把剩下的粮食分散了装，少了一千两百石粮食，肯定是不够数的，他边又出了了个主意，往不够重的粮食里参沙子。当然他并没有全部都参，这样朝廷再验货的时候就会发现异样。
他只把粮食重新平均摆放再往里面参沙子，这样一来，而且把参了沙子的粮食放在中央，让没有参沙子的好粮食围在外面，这样朝廷在验货的时候就很难发现了。
你别说，他还真有点运气，虽然姚天禄安排人做了抽样检查，但还真没抽到参沙的那些，就这样平平安安的入库了。
而那些偷偷留下来的一千两百石粮食，他便卖给了其他小商户，并且非常“慷慨大方”地将自己的方法也告诉小商户们。这样他不仅卖得商户更多，得的钱更多，心存侥幸的不法商户也可以以此来躲掉真正的粮税。
人证有了，口供也有了。桑落将已经签字画押的供状拿给宇文南星看，宇文南星点了点头说：“那就公审吧。”
所谓公审就是把官府大门打开，让百姓们随意进到官府内看断案过程。当然要保持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燮朝公审制度一般只针对大奸大恶之人，特别是贪官污吏，其他的案子都是关着门不让看的。
这一次宇文南星要求公审荣信厚也是为了给百姓一个信息，表示对这种发国难财的小人，不论他是什么出身，不论他家为朝廷做过多少贡献，朝廷绝对不会放任姑息。这是让百姓重拾对朝廷信心的一种方式。
宇文南星牢牢地记得他母亲曾对他说过：“若是百姓不再相信朝廷，不再相信朝廷的律法能保护自己，不再相信这世间仍有公平和正义，那么终有一天百姓会奋起反抗将当官不为民做主的朝廷给推翻。”
而这次赈灾米粮参沙一事已经引起了整个临州城乃至安南道的关注，那么如何审理和判决就是重中之重。宇文南星和李锐商量之后，最后还是决定有李锐来主审，宇文南星在一旁听学。
这么多天来，李锐一直仍有宇文南星自己查案，自己去剖析这件事情其中的脉络和关系，而宇文南星也没有让他失望。但审案子并不是剖析案情，就算有口供和人证，也有可能当堂翻供，指责官差屈打成招。
而这对于年纪尚轻，虽然早熟却依旧青涩的宇文南星来说，还不到时候。所以李锐亲自审理此案，而宇文南星在一旁听课，这也是学习的一种了。
开庭这天，临州城的百姓们几乎要将府衙的门给挤破了。李轩掀开遮挡的幕帘往外看，见厅外站满了人，连忙放下幕帘回身对宇文南星说道：“殿下，外面好多人。”
宇文南星正在看卷宗，听到他这么说，不由得抬头看向他：“这不是就我们的目的么？吸引百姓来观看，重塑朝廷的公信力。”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但是李轩还是有些小紧张。他知道这场庭审乃是宇文南星本次南下的最后一役。若是圆满结束，那么等到太子回京等待他的将是更大的权利和责任。李轩拍了拍自己的脸：“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我可紧张了。”
宇文南星卷起卷宗，听到他的话手上的动作停顿一下，又继续将刚才用力过猛弄皱了的地方抚平后重新卷好。他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李锐，内心的焦躁似乎平静了一些：“有老师在，没什么可紧张的。”
李锐听到这从天飞来的马屁，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徒弟还有养子：“殿下，若是我也失败了呢？”
宇文南星一愣，他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一点，在他心中有四个人是无所不能的：其中两位是他的父母，当今皇帝和凰后陛下；还有一位是他的小姨，武功冠绝天下甚至比他亲爹可能还高的牧云黛；这剩下的一位就是面前的李锐，他的授业恩师。
外面响起了鼓声，咚咚咚咚敲得人的心脏都不由得缩紧。李锐站起身，李轩赶紧过来给他整理朝服。这是在家做惯了的事情，他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自家爹爹，竖起大拇指道：“爹爹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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